小说：《拨云见日》

断水流是大唐帝国最有名的剑圣。

千余年后，整个神州大陆，依旧流传有他的传说。

他的故事，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而其中，最为让人津津乐道，也最让人感到热血沸腾的，当属他的成名之战——应天青云之战了！

这一战，是断水流的宿命之战。

同时，这一战，也揭开了新罗国、东瀛国与大唐帝国数十年战争的序幕。

在断水流成为剑圣后的回忆录中，他这样写到：“应天青云之战，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决战。对我来说，这一战，可以称得上是拨云见日，将我前半生的阴霾扫净。”

第一章：咦？漏雨？

　　清明时节雨纷纷。

　　五个约莫七八岁大小的孩童，于三进三出的大合院中，奔跑嬉闹。

　　这是位于神州大陆，大唐帝国，江南道，应天府城的柳府。

　　柳家，应天府第一世家！

　　家主柳斯缘，乃是应天府江湖中最出名的武学宗师，号称青木剑宗！

　　柳斯缘膝下两女一男，柳随风年纪最小，仅有六岁。

　　另两个姐姐，分别八岁、九岁。

　　与柳随风三人一起嬉闹的，乃是柳府三代忠仆陈定保家的两个男孩儿，年纪与柳随风相仿。

　　孩子之间，大人不在时，便没有那么多规矩。

　　清明小雨，并未影响他们的心情，玩得很是开心。

　　“剪刀、石头、布！”

　　五人一起出拳，柳随风开心地蹦了起来，得意道：“哈哈！你们全都输了！”

　　“呐~我要先去躲好了噢！你们肯定找不到我！”

　　说着，柳随风就沿着走廊，跑得不见踪影。

　　片刻之后。

　　猜拳的结果，出来了。

　　柳随风最大的姐姐，九岁的柳婷儿把头埋在影壁上，嘴里数着：“一，二，三……”

　　“五十九。”

　　“六十！”

　　说到这儿，她放开手，后退几步，向四周望去，同时稚嫩道：“你们藏好了，我要来找你们啦！”

　　柳婷儿绕过影壁，从前院进入内院，四处寻找。

　　与此同时。

　　柳家的家主，青木剑宗柳斯缘，右手举着白色的油纸伞遮雨，脸色凝重，回到了柳府。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背挎九环大刀，留着络腮胡，看起来孔武有力的中年男人。

　　“青木先生，何必苦着一张脸呢？”

　　此人名为黄中天，是应天府青天会的龙头老大，于两年前踏入武学宗师之境。

　　任凭细雨拂面，他也毫不在意。

　　柳斯缘青木剑宗，黄中天九环刀宗，构成了如今应天府除了官府之外的两大江湖势力。

　　他肆意笑着，带领青木会的人，进入柳府道：“我今天来，是为谈合作。”

　　“咱们，可不是敌人呐！”

　　柳斯缘声音低沉道：“入座再说。”

　　……

　　柳家有柳斯缘坐镇，在应天府势力很大。

　　大多，都是由外姓子弟担任管事、杂役。

　　而真正具有话语权的，只有柳系宗家而已。

　　柳府。

　　正房。

　　此刻。

　　柳家嫡系，仅坐于正房左侧的席位上。

　　见到柳斯缘前来，纷纷起立抱拳，恭敬道：“家主！”

　　“嗯。”

　　柳斯缘淡淡点头，坐到正房主位，抬手道：“请！”

　　黄中天大咧咧坐到了柳随风右边的首位。

　　青天会其余成员，顺序入席右列。

　　还有一些青天会成员，椅子不够，站到了入座者的身后侧。

　　“青天会两年前，只不过是应天府的二流势力。”

　　柳斯缘开口道：“你踏入宗师之境不过两年，青天会如日中天，如今，已与我柳家平起平坐。”

　　“小心，贪心不足蛇吞象！”

　　黄中天哈哈大笑：“难道，青木先生的野心，仅仅只局限于这小小的应天府而已么？”

　　“一代武学宗师，怎如此胸无大志？”

　　“呵。”

　　柳斯缘轻笑一声：“如今，大唐盛世，南疆已被纳入大唐版图。新罗、东瀛、突厥等诸多属国，也都愿意每年按时朝贡。”

　　“这天下，乃是大唐的天下！”

　　“劝你，不要做逾越之事！”

　　黄中天笑容变得僵硬起来，阴沉问：“你的意思是，不同意合作了？”

　　“背信弃义、卖国求荣之事，我柳某人，不屑为之！”

　　“好！”

　　黄中天起身，竖起右手大拇指赞道：“好气概！不过，你可别后悔！”

　　柳斯缘怒视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突然！

　　“这……茶里有毒？！”

　　柳斯缘嘴唇发紫，诧异惊问：“柳府，有……叛徒？！”

　　“哈哈哈！”

　　黄中天大笑着，反手抽出后背的九环大刀，凶狠道：“给你机会了。”

　　“自己把握不住，就别怪我狠心了！”

　　“这两年间，青天会的一切罪名，全都会落在你柳斯缘的头上！”

　　“从此以后，应天府，青天会，一家独大！”

　　说罢。

　　手起刀落。

　　世间，再无武学宗师青木剑宗！

　　与此同时。

　　青天会的一干成员，也纷纷暴起发作！

　　有的射出暗器。

　　有的抽刀挺进。

　　瞬息间，柳府正房，金铁交击之声接连不断，火花四溅！

　　数个呼吸后。

　　喝了毒茶，一身修为全都发挥不出来的柳家高层，全部战死！

　　这时。

　　捉迷藏中，负责捉人的柳婷儿，因受到声音的吸引，来到了正房门口。

　　她呆立原地。

　　看到正房里的一片狼藉，与长辈们横尸遍地，柳婷儿忍不住尖叫出声！

　　脸上沾染着柳斯缘血迹的黄中天回头，双眸之中，只有残暴：“杀！”

　　“整个柳府，一个不留！”

　　“发布青天白日令，要所有青天会成员，清剿应天府境内的柳姓势力！”

　　“从今以后，应天府，再无柳姓之人！”

　　正房的房梁上。

　　年仅六岁的柳随风，双眸瞪圆。

　　他咬紧了牙关，趴在房梁上，娇小的身躯轻微颤抖着。

　　眼睁睁看着，从小到大，最宠他的亲姐姐柳婷儿，被一个不知名的青天会成员，一刀斩首、血涌如泉！

　　……

　　不知过了多久。

　　柳随风看着下方，父亲、长辈、姐姐的尸体，与满地血迹。

　　耳边蕴绕着从柳府各处，不断隐约传来的惨叫、哭喊、求饶声。

　　终于。

　　所有声音全都消失了。

　　下方再无青天会任何成员，仅剩一地横尸。

　　他娇小的身躯，颤抖幅度越来越大。

　　可是，他依旧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儿声音。

　　忽然！

　　传来了细碎、急促的脚步声。

　　这让柳随风身躯一紧，停止了颤抖。

　　……

　　“可惜，来晚了一步。”

　　身着一身黑衣，腰胯弯刀的苏镇国，率众赶到正房。

　　看着横尸遍地，他叹息道：“这次，是黄中天赢了。”

　　“我们六扇门，没有证据。”

　　“柳家满门被灭……我，有一份责任。”

　　他身后，另一个黑衣人抱拳垂首：“大捕头！”

　　“您千万别这么说。”

　　“此事，事关重大。”

　　“黄中天乃是武学宗师，大统领远在长安，您又不是黄中天的对手。”

　　“您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赶来报信了。”

　　“此事，不怪你。”

　　苏镇国叹息着摇了摇头：“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忽然。

　　一滴水。

　　落到了苏镇国的脸上。

　　“咦？”

　　他摸着脸颊，皱了皱眉头。

　　“漏雨？”

　　他抬头看去。

　　发现。

　　一个身着锦衣的小孩子，趴在横梁上，浑身紧绷。

　　他的双眸，赤红得简直就像是快要滴出血来一样。

　　“嘶！”

　　苏镇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道：“原来，是泪！”

第二章：燕子矶，酒樽石

　　此处，山峦景秀，绵延起伏。

　　登临应天府北端的幕府山远望，景天一色。

　　万里长江，从山下奔腾向前。

　　黄昏时分，夕霞漫天，江流滚滚，映超赤壁，呈现出“燕矶夕照”之美景。

　　天下四大派之一的太白剑宗，开山祖师李白，官场失意，沿着长江顺流而下，被燕子矶的山色吸引后，登临矶顶，以石为樽，把酒问天。

　　从此以后，这幕府山燕子矶的酒樽石，便是太白剑宗最出色的风景名胜。

　　夕阳下。

　　太白剑宗第三代真传弟子，名震天下的太白九剑之一，五剑李萧瑟，伫立于酒樽石旁，看着从幕府山下渐渐行来的二人。

　　两人的身影，被夕阳映照着，拉出了两条狭长斜影，一长一短。

　　走近后，苏镇国抱拳作揖道：“李兄。”

　　“苏兄。”

　　李萧瑟同样回礼，说道：“飞鸽传书上说，你有要事相托，不知何事？”

　　苏镇国拍了拍柳随风的背，推他上前两步，来到李萧瑟身前，同时说道：“此子，名为柳随风。”

　　“柳随风？！”

　　李萧瑟大惊：“应天柳家，不是已经满门被灭了吗？”

　　“如今，全天下，都在说应天柳家卖国求荣，活该灭门。”

　　“你放屁！”

　　突然！

　　一直目光空寂的柳随风，仿佛发疯的野兽一般，大叫着，冲向李萧瑟。

　　只不过，李萧瑟轻轻侧身，伸脚。

　　柳随风就被绊倒，摔得撞在了酒樽石上，额头渗血。

　　尽管如此，他依旧眼神凶狠，回过头来，死死地瞪着李萧瑟道：“我柳家，行得正，坐得端！不许你胡说！”

　　“随风，不要冲动。”

　　苏镇国说道：“这位是太白剑宗的李萧瑟，从今以后，你就要受他照顾了。”

　　“什么？！”

　　柳随风大惊：“苏叔叔，你……不要我了？”

　　“我是六扇门的大捕头，照顾你一周，已是极限。”

　　苏镇国说：“我有要事在身，需要返回长安。”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

　　“就要！”

　　“啪！”

　　苏镇国上前，一记手刀砍在柳随风脖颈，柳随风随即昏厥倒下。

　　“李兄……”

　　苏镇国抱着昏厥的柳随风，将一周前柳家惨案真相说明后，请求道：“从今以后，柳随风，就拜托您了！”

　　“哎！”

　　李萧瑟道：“这孩子，也是个苦命人。”

　　苏镇国说：“另外，他以后，再不能用柳随风之名。”

　　“否则的话，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李萧瑟点了点头：“举杯消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

　　“柳随风年仅六岁，亲眼目睹全家被冤枉惨死。”

　　“从今以后，他就叫，断水流吧。”

　　苏镇国道：“为了办案，我必须行走天下，无法照顾他。”

　　“他是我带给你的累赘，一切，全由你做主。”

　　……

　　“不公平！”

　　“凭什么？”

　　太白剑宗，外事堂。

　　许多不超过十五岁的少年，全都气愤不已。

　　指着那个身着白色布衣，年纪最小的孩子，骂道：“我们全都是费尽了千辛万苦，这才通过了测验，成为了太白剑宗的外门弟子。”

　　“断水流才三泡牛屎高，根本不可能通过入门测验。”

　　断水流脸色阴沉，目光冰冷，眼底深处，燃烧着仇恨的焰火。

　　面对周遭比他大的孩子质疑，他一言不发。

　　“李师兄。”

　　外事堂的堂主，也是面露难色：“这，不合规矩。”

　　“外门弟子入门测验，早在一周前就已经结束。”

　　“虽然，您在宗内地位不凡，可也不能以权谋私啊。”

　　李萧瑟皱眉道：“身为太白九剑之一，引荐一个孩子入宗，你都不同意？”

　　“太白剑宗与武当、少林，以及南疆五毒教，并称天下四大派。”

　　外事堂主道：“每年想入门者，如过江之卿，不计其数！”

　　“达官贵人们，不知有多少，想依靠权力与财富，拜托宗内高层，为其子弟走后门。”

　　“今年，就连从长安远道而来的七皇子殿下，因为没能通过入门测验，也只得无功而返。”

　　“不是没有门派能够与天下四大派争锋，而我太白剑宗，能创派短短一百余年，就被武林称之为天下四大派之一，凭的，就是，规矩！”

　　李萧瑟怒道：“既然你不收，那我就自己教他！”

　　“不行！”

　　外事堂主道：“私自传授宗门武学，是违反门规的！”

　　“你！”

　　李萧瑟一时间，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

　　突然传出了一道稚嫩，但却异常坚定的话来：“李叔叔，你不要为难。”

　　已经化名为断水流的柳随风说道：“他们不是质疑我，无法通过入门测验吗？”

　　“好！”

　　“既然这样，我把他们这些通过了入门测验的家伙，打倒！不就能够证明，我也能够通过入门测验了吗？”

　　李萧瑟愣了一下，说道：“他们可全都是十来岁左右，年纪最小的，也有七岁。”

　　“你的力量，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断水流深吸了一口气。

　　脑中回忆起死去的剑道宗师，他父亲柳斯缘的教导：“武学，不是蛮力。”

　　“如果只靠力量就能取胜的话，那，学兵器又有何意义？”

　　“兵器的意义就在于，能够化腐朽为神奇，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剑道的终极奥秘，在于空！”

　　“当你开始不再执着，照见空明，便可洞悉本质。”

　　“这时，就算敌人的兵器，比自己的锋利。”

　　“就算敌人的力量，比自己强大。”

　　“就算敌人的数量，远胜于自己。”

　　“也能够战胜对方！”

　　想到这里，断水流的心，忽地有些忐忑：“我能够，发挥出父亲百分之一的实力来吗？”

　　“为了柳家满门被灭之仇，为了超越宗师，我现在，必须赢！”

第三章：空之奥秘

　　“哈！别怪我以大欺小，实在是你太狂妄了！”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手拿木剑，朝着断水流冲来，口中说道：“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让你知道，通过了入门测验的我们，和你这只会靠关系走后门的家伙，究竟有多大的区别！”

　　断水流的心脏狂跳。

　　他双手持剑，呼吸也变得紧张了起来。

　　“当敌人进攻时，要坦然面对。”

　　“阻断敌人，并将其击溃！”

　　“面对敌人挥舞的兵器，要有用脚踏平剑的坚决心态！”

　　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青木剑宗柳斯缘的家传奥秘，断水流眼睛都不眨一下，全神贯注地盯着冲来的对手。

　　随后。

　　他整个身体、全部意志，毫不犹豫地，采取了反制行动！

　　瞬间，双脚交替踏出一步，看起来就像是双脚同时移动一般。

　　避开了敌人挥舞木剑的劈砍。

　　同时。

　　断水流横着的木剑，挡在了敌人身前。

　　“嘶！”

　　十二岁少年吃痛吸了一口凉气，还想回头反击。

　　这时。

　　李萧瑟挡在了他身前道：“你，已经输了。”

　　“我没有！”

　　十二岁少年恼怒道：“我还能打！这点儿疼，算不了什么！”

　　“如果不是木剑的话，你已经被开膛破肚了。”

　　周围的少年，全都奚落道：“只会冲，笨蛋！”

　　“没本事，还出头，真给我们丢脸！”

　　“让着我来！”

　　另一个十岁的少年，提着木剑，冲向断水流。

　　李萧瑟看了一眼，并未阻拦。

　　断水流故技重施，但那十岁少年，却并不中招。

　　少年随着断水流一起运动，断水流的剑，便没有命中。

　　两人互相缠斗。

　　木剑不时发出碰撞之声。

　　渐渐地，因为体力的差距，断水流开始有些乱了。

　　李萧瑟皱眉，外事堂主也摇了摇头说道：“他们两个的水平差不多。”

　　“但是，断水流年纪太小。”

　　“这样下去，必败无疑。”

　　断水流咬铁了牙齿，将阴阳步，运用到了极致。

　　无论是斩杀、撤退，都两脚交替移动。

　　这是武学宗师的真传！

　　寻常人等，就像刚才被断水流击败的十二岁少年，就并不知道这一点。

　　挥舞兵器之时，每挥击一次，都不能只移动单脚，应该两脚同时移动，否则，必然身体动作僵硬，无法自如行动。

　　很显然，与断水流交战的少年，应该也家学渊博，否则不可能跟得上断水流的阴阳步。

　　“在对决中，心里要装着一把梳子。”

　　“时刻关注和敌人短兵相接、胜负难分的状态，根据实际状况，采取相对应的措施。”

　　“敌我双方混战的状态，和敌我双方势均力敌的状态，看起来相似，实际上大不相同。”

　　“敌我双方势均力敌时，我方心态尚强大；若双方混战，战局不明了时，内心会有所畏惧。”

　　“风儿，你要用心体会。”

　　“心里的梳子，是要把缠绕、混杂的状态，梳理清楚。”

　　渐渐地，断水流的牙齿，不再像一开始那般咬死。

　　眉头，也舒展开来。

　　脚步，也不再急促，而是跟随敌人的动向产生变化。

　　“你太弱了!”

　　断水流趁交战间隙说道：“力气比我大，实力却比我弱，菜鸟！”

　　“你找死！”

　　十岁少年攻势变得更加猛烈，挥剑的力量，也陡增两分。

　　“无念，无相！此乃，空之秘诀。”

　　念及柳斯缘的这句话，断水流忽然脑海空明。

　　仿佛，变成了对手一样，在与自己战斗。

　　这时。

　　他忽然间感觉到，如果要对付自己，下一步的动作，可能会这样……

　　下意识间，他就做出了反制那一式刺击的招式。

　　抬剑上撩。

　　正好，将对手刺来的木剑，挑飞！

　　“嘶？！”

　　“这怎么可能！”

　　“他在入门测试时，可是排名前十啊！”

　　周围数十个少年，全都震惊至极，纷纷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感叹与议论声。

　　这时，外事堂主道：“好！”

　　“我宣布，断水流，通过入门测验！”

　　李萧瑟也惊异得眉头一挑，心中暗想：“果然不愧是应天府第一剑道宗师柳斯缘的儿子。”

　　“击败第一个少年时，他的水平，应该仅仅只是普通武徒而已。”

　　“但，与第二个少年交战时，他忽然顿悟。”

　　“看那一剑，应该，已经达到了武者水平！”

　　“就算是太白剑宗，大多数弟子，也都十岁才能成为武徒。十二岁之前，成为武者的，都算天赋不错了。”

　　“六岁的武者……”

　　“看来，柳斯缘生了一个好儿子！”

　　……

　　仙境灵岩几度寻，观音门外拜观音。

　　攀梯独访三台洞，掬饮清泉洗俗心。

　　幕府山，太白剑宗，三台洞内。

　　洞顶钟乳下垂，一泓清泉，泉瀑水满。

　　水底石脉，历历可辨。

　　池后洞回泉转，泉上架有石桥，桥的端处，为一木雕观音像。

　　观音像前。

　　十五岁的少年，正在练剑。

　　忽然，有个十九岁的少年，沿着石桥跑来，口中喊道：“断水流！”

　　“峨嵋派的染香师太，带着一群漂亮的女弟子，来我们太白剑宗做客了！”

　　“她们全都英姿飒爽，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有英气的漂亮女孩子。”

　　“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断水流没有回答，继续练剑。

　　十九岁少年怒道：“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说着，十九岁少年冲向断水流，想要阻止他，却被他一记后马蹬踢，踢到了泉水里，变成了落汤鸡。

　　断水流当即收功，目光平静地看着那十九岁少年，口中说道：“九年前，我入门时，你就已经输了。”

　　“这么多年以来，你总是不服输。”

　　“现在，你连我一脚，都挡不住。”

　　十九岁少年从泉里爬出来怒道：“你这榆木脑袋！”

　　“我可是为你好！”

　　“太白剑宗女弟子又少又丑，还不趁机去物色几个峨嵋派的美女？”

　　断水流幽幽道：“不可贪图享乐。”

　　“不可沉溺于恋爱。”

　　“此乃是，想在武学之道登峰造极的必备条件。”

　　“你如此这般，是绝不可能战胜我的。”

　　十九岁少年翻了个白眼，撇嘴道：“我早就已经不再妄想战胜你了。”

　　“快走吧！”

　　“刚才骗你的，李师叔叫你呢。”

　　“他说，内门弟子即将有新的名额了。”

　　断水流眼神一亮：“真的？我们走！”

　　……

　　与此同时。

　　幕府山一片动乱。

　　“该死！”

　　染香师太脸色极为难看：“这全都怪我！”

　　李萧瑟摇头道：“谁能想到，你的三弟子刘秀秀，居然早已被东瀛忍者所杀，并且，那东瀛忍者竟然还易容成为刘秀秀，趁机潜入我太白剑宗藏经阁，盗走了我太白剑宗秘典呢？”

第四章：东瀛忍者

　　玄武湖中玉漏催，鸡鸣埭口绣襦回。

　　自从应天府不再作为首都后，玄武湖便被冷落。

　　颜真卿升任州刺史时，将此改为放生池。

　　就连太白剑宗祖师李白，也对玄武湖地位的沧桑巨变，大发感慨。

　　如今，被称之为放生池的玄武湖中，有一轻舟大小的小画舫。

　　轻舟上，一个穿着粉红纱裙的少女，双手捧着小脑袋杵在船边，呢喃道：“三神山真有那么好玩吗？”

　　船夫笑道：“瀛洲、方丈、蓬莱三岛里，名气最大的，就是蓬莱岛了。”

　　“相信我，放生池早在东汉建安末年，诸葛亮出使江东路过这儿时，就作出过‘钟山龙蟠，石头虎踞，此乃帝王宅也’的风水评价。”

　　“如今，应天府虽然不是都城，但这放生池里的蓬莱岛，绝对值得一去！”

　　东升晓日耀波涟，半壁嘉莲曼舞嬛。

　　若有天香亲至此，和光逸境胜飞仙。

　　苏莹莹点了点头，看着湖水中荡漾的荷花点了点头，心想：“趁爹爹办案，这次偷跑出来，一定要玩个痛快！”

　　“就是不知道，这次跑出来，多久会被逮回去？”

　　想到这……

　　星眸潋滟轻眉蹙，半缕青丝绕指愁。

　　蓬莱岛上。

　　为了躲避太白剑宗弟子追杀，跳湖拼命游水，逃窜至此的东瀛女忍者，浑身湿淋淋的，潜伏在树丛中，目光冷冷地盯着那艘缓缓向这边靠来的画舫。

　　……

　　蓬莱岛另一侧。

　　断水流将小舟停靠好，登上了岸。

　　“现在，整个放生池周围，都有我太白剑宗弟子巡逻。”

　　他心中思索着：“那东瀛忍者，只要在附近上岸，必会暴露行踪。”

　　“虽然这蓬莱岛，距离她跳水的位置很远，但并不排除这种可能。”

　　“毕竟，放生池三神山中，距离她跳水位置最近的，就是这蓬莱岛了。”

　　“碰碰运气，要是能抓到她的话，内门弟子的名额，我一定能够拿下！”

　　他目光锐利地扫视周围，同时向着蓬莱岛深处走去。

　　“六年前，我突破武者境，成为武师。”

　　“又经过五年修炼，一年前，我终于突破成为大武师！”

　　“论实力，我比很多内门弟子都厉害。”

　　“对付那个东瀛忍者，应该不成问题。”

　　“可惜，太白剑宗规矩森严，至今为止，我依旧无法学到内门弟子和真传弟子才能学习的太白剑宗秘剑。”

　　“只要这次我能够成为内门弟子，学到太白秘剑的话，我的实力，应该能够迎来一波爆发期，用不了多久，就能够达到大武师巅峰。”

　　“到时候……”

　　他的拳头，下意识地攥紧了起来：“我距离武学宗师之境，就仅有一步之遥，突破大武师巅峰瓶颈，就能够成为剑宗！”

　　“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没有听到黄中天突破宗师境界的消息。”

　　“也就是说……”

　　“这次，成为内门弟子，至关重要！”

　　“黄中天不是武尊，依旧仅仅只是武宗。只要我能够成为内门弟子，很快，我就能够突破成为宗师，为父亲、为姐姐、为我全家报仇血恨，还我柳家清白了！”

　　……

　　“姑娘，到了。”

　　船夫停靠好画舫后说道：“五枚开元通宝钱。”

　　苏莹莹掏出荷包，正在数着钱，忽然！

　　旁边的树丛一阵摇曳。

　　一个浑身湿透，身穿峨嵋派内门弟子服饰的女人，从灌木林里冲了出来！

　　咻！

　　她一挥手。

　　两枚忍者回旋镖疾射而出！

　　船夫直接就被忍者回旋镖命中脖颈，捂着喷血的脖子，倒向湖水。

　　而苏莹莹则是闪过了攻击。

　　“咦？”

　　女忍者意外皱眉：“你竟能闪过我的攻击？”

　　“看来，你不简单！”

　　“正好，杀了你，夺你衣物，伪装成你，就能躲过太白剑宗的追杀了。”

　　苏莹莹撇嘴，吐了一下粉嫩小舌，不屑道：“切！”

　　“就凭你？”

　　“想得美！”

　　女忍者也不气恼，将潜水时用的通气管刀鞘，与忍刀组装好，攻向苏莹莹。

　　苏莹莹跳上岸，躲避攻击。

　　女忍者继续追击。

　　没过多久，苏莹莹身上的粉色纱裙便破烂不堪。

　　“糟糕！”

　　苏莹莹内心焦急：“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会遇到这种高手！”

　　“就算是武师都不是我对手，可她居然完全压着我打！”

　　正想着，苏莹莹突然发出惨叫：“啊！”

　　她左臂被忍刀命中，瞬间，出现了一条十多厘米的血口。

　　同时。

　　她的惨叫，也吸引了不远处断水流的注意。

　　二十五米外，隔着树丛，断水流听见声音，看向树丛：“那边有情况！”

　　……

　　“你是什么人？！”

　　苏莹莹捂着流血的手，大叫：“你不能杀我！”

　　“杀了我的话，我爹爹一定不会放过你！”

　　女忍者嗤笑出声：“可笑！”

　　说罢，继续发动攻击。

　　本就不是对手的苏莹莹，如今受伤，更是无法应对，只得逃跑。

　　可她的体力，哪儿是女忍者的对手？

　　没跑出去几步，女忍者就追上了她。

　　唰！

　　她的背后，顿时又出现一道血口。

　　“完蛋了！”

　　苏莹莹陷入绝望：“早知道，就不偷跑出来了！倒霉！”

　　就在这时！

　　旁边的树丛中，猛地冲出了一个持剑男子。

　　男子身穿有些污渍的太白剑宗外门弟子服，出其不意，一剑就将女忍者脖颈砍断！

　　苏莹莹回头。

　　女忍者的血，喷了她一脸。

　　……

　　“嘶……”

　　苏莹莹眉头紧皱，忍不住疼得倒吸冷气。

　　“忍一忍。”

　　断水流将临时嚼制成的草药，糊到苏莹莹背上十多厘米长的伤口上。

　　苏莹莹攥紧粉衣，捂着胸口，后背袒露，脸色羞红，疼得发出嘤咛。

　　十五岁的断水流，早上才说，不沉溺于恋爱。

　　可是，现在。

　　不经意触碰到少女嫩白的肌肤，看着少女光洁的美背，再听见少女吃痛的娇声嘤咛，也忍不住心神荡漾了起来。

　　“该死！”

　　他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柳随风！你怎么是这种人？”

　　“快给这位姑娘敷好药，包扎好伤口，带她返回宗门！”

　　“绝对不可以升起那些歪念！”

　　……

　　幕府山，太白剑宗的牌坊前。

　　断水流送苏莹莹到此：“今日，我就送你到此。”

　　“未来，有缘再见。”

　　苏莹莹轻咬粉唇，扬起臻首，目光如水：“断水流……”

　　“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断水流心神一荡。

　　“你怎么不说话？”

　　“难道，你不想我再来找你吗？”

　　断水流摇了摇头。

　　“嘻嘻！”

　　苏莹莹笑颜如花：“我就知道！”

　　“你这家伙，要不是那天听见你说话，我还真会把你当成哑巴。”

　　“好啦~我要回去了，等我噢！”

　　“哼，就知道你不会说话，再见！”

　　“我还会来找你的。”

　　心情复杂地目送着苏莹莹远去，直到少女于视线中消失，断水流依旧呆立原地。

　　突然！

　　他感到肩头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看，是那比他大四岁，在入门时就被他打败的家伙：“你这混球！”

　　“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反手就找到了一个这么漂亮的红颜知己！”

　　“我没有！”

　　“你就有，你看看，人家早就走没影儿了，你还傻乎乎站在这。”

　　“我……”

　　“好了好了，和你开玩笑啦。”

　　“恭喜你！成为了太白剑宗史上最年轻的内门弟子。”

第五章：太白大比

　　“十八岁，就想参加太白剑宗弟子大比，成为太白剑宗首席大弟子，变成下一届太白九剑的首剑，你也太心急了。”

　　李萧瑟摇头说：“我建议，你再过两年，再考虑吧。”

　　断水流执拗道：“我处在大武师巅峰瓶颈，已有三个月。”

　　“突破成为武学宗师，需要一个契机。”

　　李萧瑟失笑道：“整个应天府，除我太白剑宗之外，如今就只有黄中天一个武学宗师。”

　　“你才十八岁，就达到大武师巅峰之境，已经是惊世骇俗了，竟然还想马上突破瓶颈，成为宗师？”

　　“不可能的。”

　　“为师我当初突破成为宗师时，已有三十四岁。”

　　“那时候，我成为太白九剑之第五剑，已经过去七年。”

　　“也就是说，我参加太白剑宗弟子大比，排名第五，成为第三代太白九剑之第五剑时，我已有二十七岁。”

　　“你如今只不过十八岁而已，不要心急。”

　　“不经过几年沉淀，你是绝不可能成为武师的。”

　　断水流皱紧眉头：“我不能等。”

　　“谁知道，黄中天会什么时候成为武尊？”

　　“要是他成为武尊的话，我报仇的机会，就会陡然大减！”

　　“哎！”

　　李萧瑟叹息道：“就算你突破成为宗师，又怎么可能是在宗师之境多年的黄中天对手？”

　　断水流道：“我会先打败你，再去找黄中天复仇。”

　　李萧瑟愣了一下，晒然失笑：“我期待你打败我的那一天到来。”

　　“不过，你参加第四代太白剑宗弟子大比，我不同意。你年纪，太小了。”

　　断水流固执道：“你阻止不了我。我现在，有资格报名。”

　　……

　　苍岭烟岚开日驭，紫霄宫阙泻银涛。

　　云烟缭绕之中，太白广场上，人头攒动。

　　今天，是太白剑宗第四代弟子大比之日。

　　太白剑宗的弟子大比，每三年一次，达到大武师境界的太白剑宗内门真传弟子有资格报名参加。

　　排名前九者，被武林中人称之为太白九剑。

　　寓意为，太白剑宗最强的九把剑。

　　如今，第三代太白九剑，已有三人突破宗师境，五剑李萧瑟却是第二个突破宗师境之人，让整个武林都深感意外。

　　而第四代太白九剑，也开始在江湖中名声大噪起来了。

　　第四代太白九剑，不必参加弟子大比。

　　除非，弟子大比中，排名前三者，有想要挑战九剑称号者，他们才会出场比试。

　　此刻。

　　整个太白广场人声吵杂。

　　所有人都在热议，年仅十八岁的宗师李萧瑟真传弟子断水流，在弟子大比中夺得第一名之事。

　　“断水流太强了！”

　　“真是不可思议，他才十八岁啊，居然就在弟子大比中夺得第一名！”

　　“入门时，我就觉得他的未来，一定非同凡响！如今看来，我的眼光果然不错！”

　　“人比人，气死人！我如今已经二十九岁了，却还卡在武师巅峰瓶颈，突破不了大武师境界，可他十八岁，居然就打败了那么多大武师境界的内门弟子，夺得第一了！”

　　同时。

　　太白剑宗第二代的长老们，也都轻抚白须，欣慰地看着断水流。

　　而太白剑宗掌门，第三代太白九剑之首剑，亦是对李萧瑟道：“你收了个好徒弟。”

　　“下一次弟子大比，说不定，断水流就将成为第四代太白九剑之一了。”

　　李萧瑟苦笑了一下说：“这小子太自负了。”

　　“年仅十八，有如此成就，骄傲自负一点，也实属常理。”

　　太白剑宗掌门笑道。

　　李萧瑟摇了摇头：“他的骄傲，恐怕会吓你一跳。”

　　“嗯？”

　　就在太白剑宗掌门疑惑之时，太白广场中央，备受热议的断水流，忽然走向第四代太白九剑。

　　第四代太白九剑都有些疑惑。

　　“他走过来干什么？”

　　“难道，是想挑战我们不成？”

　　就在他们意外之时，断水流忽然道：“大师兄，我想挑战你，请赐教！”

　　“嗯？”

　　第四代太白首剑大吃一惊：“你要挑战我？”

　　与此同时。

　　整个太白广场都轰动了！

　　“什么？！”

　　“他居然要挑战太白九剑！”

　　“而且，居然不是挑战第九剑，而是首剑！”

　　太白剑宗掌门人也震惊道：“师弟，你这个徒弟太激进了吧？”

　　“是啊。”

　　李萧瑟苦笑：“我已经劝阻过他了，让他就算挑战，也从第九剑开始。”

　　“没用。”

　　“他说，他卡在大武师巅峰瓶颈已有三月，需要压力来让自己突破。”

　　这一刻，不光是第三代的太白九剑。

　　就连太白剑宗第二代的长老们，也全都意外惊呼：“他竟然已经卡在大武师巅峰瓶颈三月了？”

　　“这岂不是说，他还未满十八岁，就达到了大武师巅峰之境，距离宗师，仅差一步之遥？”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断水流简直是我太白剑宗创派以来的第一天才！”

　　“天啊！我们的师父李白，当初也是二十二岁才达到大武师巅峰之境，断水流的天赋，比太白剑宗祖师爷还要恐怖！”

　　听言，太白剑宗掌门人吞咽了一口唾沫，对李萧瑟说道：“师弟，看来，你这徒弟，有可能，能够在未来，带领我们太白剑宗，超越少林，成为天下第一大派！”

　　李萧瑟却苦笑着摇了摇头：“钢强易断。”

　　“他的肩上，背负的太多了。”

　　“这十二年以来，除了他救下苏莹莹时，见过他笑之外，我从来没见他笑过。”

　　“他的身上，笼罩着阴霾。”

　　“这让他没有快乐，只会在感受痛苦中成长。”

　　“我很担心，他不听劝。”

　　“太白剑宗内，没有人会伤害他。”

　　“可他要是成为太白九剑之一，代表太白剑宗行走天下的话，恐怕，会遭到一些别有用心的人针对。”

　　“他的天赋，毋庸置疑。”

　　“就怕，他太过冒进，还未达到最后的巅峰，就惨死在江湖的尔虞我诈、阴谋诡计之中。”

　　太白剑宗的长老、掌门，以及李萧瑟的其它师兄弟们，纷纷点头：“这，确是一个大问题。”

第六章：两条刀疤的美女

　　太白秘剑！

　　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第四代太白首剑与断水流，两个巅峰大武师之间的战斗，让太白广场上所有弟子，都看得如痴如醉！

　　终于！

　　断水流福至心灵，如云龙一般，一剑穿刺而出，击中太白首剑的心口。

　　木剑刺得太白首剑忍不住倒退两步，震惊而又难以置信地看着断水流，口中忍不住呢喃道；“我输了……”

　　“我居然……输了？！”

　　整个太白广场，哗然！

　　“天呐！”

　　“断水流，赢了？！”

　　“新一代太白首剑，断水流，年仅十八！”

　　“我们……这算是见证了历史吗？”

　　太白剑宗高层见此，却并没有露出笑容。

　　“师弟，你说得没错。”

　　太白剑宗掌门人眉间绕愁思：“断水流的天赋，无可置疑。”

　　“但他一心痴迷剑道，如今，成为太白首剑，势必要代表太白剑宗行走江湖。”

　　“江湖深不可测，人心更加叵测。”

　　“十八岁的他，恐怕，会很容易中计。”

　　李萧瑟沉思道：“我有一个提议。”

　　“什么？”

　　“当初，断水流，是苏镇国交给我的。”

　　太白剑宗高层纷纷大为吃惊：“断水流居然是如今的六扇门大统领，武道尊者，刀尊苏镇国交给你的？”

　　李萧瑟点头道：“苏镇国如今乃是天下十大武尊之一。”

　　“但是，我可以肯定，论起混江湖，无论是我们四大派的掌门人，还是军中的三大尊者，亦或是另外两个一流门派的武尊，全都没有苏镇国精通。”

　　太白剑宗掌门人点头道：“没错。”

　　“他乃是六扇门捕快出身，一直都是在办各种奇诡案件的环境中成长。”

　　“也许，论战斗，我们十大尊者，各有所长。”

　　“但江湖经验，一定是苏镇国最强。”

　　“你的意思是？”

　　李萧瑟说：“当初，因为断水流才六岁，苏镇国分身乏术，将其托付给我。”

　　“如今，断水流年满十八，而且又实力不俗。”

　　“我想，让断水流去找苏镇国，让苏镇国带他办案一段时间。”

　　“我相信，在六扇门的这段经历，能够让他学到很多江湖经验，远比他自己去闯荡江湖更加安全、有益。”

　　“至于太白首剑的职责，依旧让陈鹏执行。”

　　太白剑宗掌门人点头道：“确实是个好办法。”

　　“我附议。”

　　“陈鹏继续担任第四代太白首剑，断水流前去六扇门历练，很好！”

　　在众人议论之时，断水流却依旧沉浸在那股福至心灵的感觉之中，久久无法自拔。

　　终于。

　　有人忽然大叫：“你们看！”

　　“断水流怎么那副样子？”

　　“他是……进入了悟道状态？！”

　　忽然，断水流旁若无人地开始舞剑！

　　足足舞了半个时辰。

　　断水流停了下来，看向李萧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师父！”

　　“我，悟了！”

　　“我，达到了！”

　　“宗师之境，原来……是这样！”

　　……

　　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

　　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

　　大唐帝国首都，长安城。

　　桂殿嶔岑对玉楼，椒房窈窕连金屋。

　　三条九陌丽城隈，万户千门平旦开。

　　初入长安，断水流被长安城的繁华所震撼。

　　“这次，师父派我来找恩公，让我跟在恩公身边学习江湖经验，正好，可以问恩公，当初柳家灭门惨案的更多事情，还有，了解为什么当初青天会的罪状，全部都落在了我柳家头上！”

　　……

　　唐朝初年，为了彻底解决隋末农民起义的残余势力和各地绿林豪强，刑部建立“六扇门”秘密训练基地，训练新锐少年，名为“鹰犬”。

　　与普通的衙门不同，六扇门通常只接手江湖帮派斗争和久为官府通缉的要犯，同时，与各大门派有着相当深厚的交情，在朝廷和江湖之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与权力。

　　他们是衙门中的江湖人物，是江湖中的衙门掌门。

　　他们代表衙门统管江湖，同时也被许多江湖中人所不齿。

　　不过，这些都和断水流没有关系。

　　现在，断水流遇到了一个难题。

　　六扇门总部大殿，坐北朝南，东南西三面开门，每面两扇门，总共六扇门，他全都试过了。

　　没有一扇门他可以进得去，全被守门的六扇门捕快给拦下。

　　正在断水流感到焦头烂额，心想，守着其中一扇门，万一苏镇国从其他五扇门走了怎么办时。

　　忽然，从他身前的那扇门里，闯出了一个梨花带雨，哭泣着的粉裙美女。

　　“我恨你！”

　　“凭什么不让我离开长安！”

　　“不就是有两条刀疤吗？他才不会在乎呢！”

　　“三年了！”

　　“说好要去找他，他现在肯定认为我是一个骗子。”

　　她一边哭一边大叫着，没看清前方，撞到了断水流的胸膛上。

　　“滚开！”

　　她也不抬头，想直接推开断水流。

　　以往，在六扇门，出现这样的情况，没人敢去触她的霉头。

　　可是。

　　今天，她却发现，怎么推，也推不开身前之人。

　　“我叫你滚开，没听见吗！”

　　她生气地抬起头来，想看清这个拦住她去路的讨厌家伙。

　　却没想到，一张帅气的面庞，映入眼帘。

　　顿时，让她愣住了：“你……”

　　断水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尴尬道：“咦？莹莹，你怎么会在这儿？”

　　旁边，那个阻拦断水流的六扇门捕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心想：“天啊？”

　　“他居然敢这么叫大小姐？”

　　“就不怕大小姐生气吗？”

“这段时间以来，凡是惹她生气的人，可全都没好果子吃！但又没人敢真针对大统领的女儿……”

　　苏莹莹尴尬得瞬间俏脸通红，连忙擦眼泪，问道：“断水流，真的是你吗？”

　　“是啊。”

　　断水流点了点头说：“不好意思，挡了你的路。不过，我现在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苏莹莹一想到刚才说的那些话，脸就越来越红：“没没没，我不是叫你滚……”

　　“你要拜托我什么事？”

　　断水流指着门口的六扇门捕快说：“我想进六扇门，找大统领苏镇国，可是他不让我进去。”

　　苏莹莹听言，顿时怒视那个捕快。

　　吓得那捕快一阵激灵，连忙道：“让！让！让！”

　　“我怎么可能不让他进去呢？”

第七章：陪你一起去死

　　月黑风高。

　　应天府城，距青天会总部一里外的民院内。

　　“你乖乖留在这里，事情结束，我就回来找你。”

　　人群中，断水流对苏莹莹说道：“千万听话。”

　　“不！”

　　苏莹莹目光坚定道：“我没想到，你的身世，居然这样。”

　　“今天，是你报仇雪恨的日子，我想亲眼看着你，手刃仇人！”

　　断水流皱眉：“黄中天是成名已久的高手，我才踏入武学宗师境界一年多，我不一定能够获胜。”

　　“那也没关系。”

　　“我要是输了的话，和我同行的太白剑宗弟子，还有六扇门捕快们，面对青天会的包围，自身难保。再加上黄中天的反扑，恐怕会伤亡惨重。”

　　“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就应该留在这里。到时候，没有人能够保护你。”

　　“我爹可是天下十大武尊之一！从小他就教我功夫，我去年就突破大武师境界了，我不需要人保护。”

　　“一旦我输了，黄中天杀你轻而易举。”

　　“我不管。”

　　在周围六扇门捕快、太白剑宗弟子们诧异的注视下，苏莹莹猛地扑了上去，将头靠在了断水流的胸膛上：“你赢了，我就能够亲眼看着你手刃仇人，这将会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你要是输了……我就陪你一起去死。反正，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早就死了。”

　　“……”

　　断水流沉默无言。

　　停顿了三秒后，他今生第一次，抱住了女人：“谢谢你。”

　　“我，一定会赢！”

　　……

　　“你是什么人？”

　　青天会总部外，守夜人道：“快滚！”

　　断水流没有说话。

　　没有月光，无声中，断水流脸上一湿，血腥味呛入鼻间。

　　他打开青天会总部的大门，闯入其中。

　　身后，数十道黑影从街道各处窜出，紧随其后，冲入青天会总部。

　　……

　　“敌袭，敌袭！”

　　铛铛铛……

　　终于，青天会总部内，爆发出交战的声音。

　　有人大声喊叫着，同时，敲钟的声音不断响起。

　　……

　　青天会总部，大殿前。

　　周围，全是涌来的青天会成员。

　　六扇门的捕快、捕头，与太白剑宗的弟子们，将涌来的敌人，尽数挡住，彼此厮杀。

　　大殿门口，站着一个背挎九环大刀，看起来孔武有力、肌肉虬结，留着花白络腮胡的高大男人。

　　“你是谁？”

　　尽管前方，不断有青天会的成员死亡，可是，黄中天的脸上，不见半分惧色：“我从没听说过，如此年轻的太白剑宗内门弟子，竟然能够让第四代太白九剑为你打下手，替你阻挡敌人。”

　　“还有，既然要动我，为何不见第三代太白九剑，也没见到六扇门的统领？”

　　断水流右手按着腰间的剑柄，从兵器的火花与血液的飞溅中，一步一步走向黄中天，沉默不语。

　　一身夜行衣的苏莹莹被两个六扇门捕头护卫着，美眸一直紧紧地注视着断水流的背影，偶尔有箭矢飞来，也被她轻易闪过。

　　“怎么？想杀我？”

　　黄中天嘴角邪挑着，露出不屑笑容：“你太年轻了。”

　　“想杀我，至少也该派个宗师来。”

　　“难道，六扇门和太白剑宗那群老家伙，以为我老了，就能靠一群连宗师境界都没达到的后生对付我？”

　　“还是，他们自己也怕死？”

　　“哈哈哈！”

　　终于。

　　断水流走到与黄中天仅有一米之遥的地方，一字一句地开口道：“我的名字叫……”

　　“柳。”

　　“随。”

　　“风。”

　　大笑着的黄中天，眉头一挑：“你，姓柳？”

　　“今天，我要杀了你，为我柳家满门七十二口人，报仇！”

　　“今天，我要杀了你，灭了青天会，还我应天柳家清白！”

　　黄中天又笑了：“没想到，当年居然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不过，也没关系。”

　　“今天，我就斩草除根！”

　　“要再晚十年，可能你还有点儿机会。”

　　“要怪，就怪你太心急了。”

　　断水流的目光，十分死寂。

　　他的声音，也特别低沉：“你已经多活了十三年。”

　　“我不会再让你多活十年。”

　　“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到时候，没有人会去祭拜你。”

　　“啧啧！”黄中天咂了咂嘴，拔出后背的九环大刀，指向断水流。

　　叮叮叮……

　　九个铁环，于厚重刀身上，碰撞发出清脆响声：“让我看看，柳家最后的余孽，能让我发挥出几分实力。”

　　断水流右手依旧按着剑柄，没有拔剑。

　　“你看不见了。”

　　他语气低沉，同时，一步一步向黄中天靠近。

　　“怎么？”

　　黄中天笑着说：“不拔剑？”

　　“小心，剑都没拔出来，你就死了！”

　　断水流没有说话，又踏出一步。

　　黄中天看距离差不多了，挥刀砍向断水流。

　　只见，断水流脚步阴阳变换，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充满死寂地盯着黄中天。

　　二人中间，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

　　始终紧绷着。

　　九环响动，刀风凛冽！

　　断水流还是没有拔剑。

　　只是，循着那根紧绷的线，在刀锋上跳舞，脚步不停变化。

　　如同胶漆一般的身法，让黄中天就像被油漆粘住一样，被断水流无限靠近。

　　两招。

　　三招……

　　第五招时，没有拔剑的断水流，被刀砍中前胸。

　　后方紧张观战的苏莹莹惊得大叫：“不！”

　　可是。

　　下一个刹那。

　　笼罩着月亮的黑云，飘动。

　　正好。

　　第一抹月光，映照出了柳随风拔剑时的剑弧。

　　月光如水，剑弧如轮。

　　血洒漫天！

　　黄中天，人头落地！

　　断水流胸膛流血，但却没有露出丝毫痛苦神情。

　　他笑了。

　　除了面对苏莹莹之外，自六岁的那一天起，第一次笑了。

　　笑得，轻松。

　　宛若拨云见日一般，充满了灿烂！

　　苏莹莹疯狂冲向断水流，月光映照下，如雪肌肤畔闪动点点晶莹泪光，从背后抱住了断水流：“不要死！”

　　“呵呵……”

　　“傻瓜，这点儿小伤，不会死。”

　　断水流笑着说：“刀伤的深度，还没有你背后那一次深。”

　　……

　　一炷香过后。

　　断水流在黄中天的书房里，找到了一个密室机关。

　　密室内，只有一个箱子。

　　一剑劈开箱子，散落一地信件。

　　仔细看去。

　　全是这些年以来，黄中天与新罗、东瀛两国的密件！

后记

　　“老爷，衙门的人，说是有事找您。”

　　应天府，王家宅邸，有仆人敲响书房的门，在门外恭敬道。

　　“噢？”

　　王家主略显诧异，在屋内说道：“让他在正房等候。”

　　……

　　应天府。

　　江南商会。

　　“会长，衙门来人，说有要事相告。”

　　正在与贵客谈生意的江南商会长，点了点头道：“带他去天字号厢房等候。”

　　……

　　不止是应天府。

　　江南道许多大型城市，诸多势力的首领，在这两三天内，全都陆续被衙门官差造访。

　　虽然他们的身份各异，但遭遇，却大多雷同。

　　官差没有多说什么，仅仅只是将泛黄的信件，交给了势力首领们。

　　那些首领，打开信件。

　　查阅之后，纷纷感慨万千。

　　有的说，这些年以来，错怪了柳家。

　　有的说，他们早就知道，柳家三代全都一身正气，绝不可能做那种腌臢事儿，如今，总算是真相大白，还了柳家满门忠烈一个公道。

　　还有的，在看完信件后，询问官差关于青天会的结局。

　　得知黄中天已死，青天会覆灭，而这一切，全是太白剑宗一个十九岁名为断水流的真传弟子所为，全都大吃一惊，并拍手称快。

　　很显然。

　　自柳家灭门后，青天会在应天府，乃至于整个江南道，堪称一手遮天、横行霸道，对青天会心存不满与忌惮、怨恨者，不知凡几。

　　而大唐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剑道宗师断水流之名，也头一次，响彻天下！

　　……

　　应天府。

　　柳府旧址。

　　自从柳家灭门之后，这里，就被视作凶宅，尽管占地颇广，但却一直无人入住。

　　吱呀~

　　推开柳府大门，扑面而来草木腥气。

　　其内，杂草丛生。

　　“十三年了……”

　　断水流心情复杂：“自从那天以后，我便再也没踏入过柳府半步。”

　　“如今，你的心愿已了，黄中天已死，青天会覆灭，柳家满门忠烈还得清白。”

　　苏莹莹跟在断水流身侧，宽慰道：“我相信，柳家的列祖列宗们，在天有灵，一定也会感到欣慰。”

　　走入柳府，苏莹莹道：“谢谢你，愿意带我来这。”

　　“其实，你不说，我也想来老家看一看。”

　　断水流走到柳府正房。

　　当初，那一次难忘的捉迷藏，历历在目。

　　布满杂草、青苔的地面，还隐约可以看到黑红色的陈年血迹。

　　“当初，我就是在这里，见到你爹爹。”

　　断水流说：“苏叔叔，是个好人。”

　　“没有他的话，恐怕，我也不能拜入太白剑宗，一路成长至此，为家族报仇雪恨。”

　　苏莹莹轻轻摇了摇头，伸出玉葱般的食指，压住了断水流的嘴唇，温柔道：“这一切，全靠你自己的努力。”

　　“拜入名门大派之人，数不胜数，但能做到你今日成就者，却天下罕有。”

　　“就算没有爹爹，我相信，你也一定可以成功。”

　　断水流眨了眨眼睛，心中感动。

　　……

　　正好。

　　自断水流击杀黄中天、覆灭青天会后一周，便是清明节了。

　　苏莹莹陪着断水流，跪拜在应天府外的柳家祖坟山前。

　　磕了头之后，断水流，泪流满面：“父亲，母亲！”

　　“诸位长辈，各位列祖列宗！”

　　“请恕随风不孝，十三年过去了，才来祭拜您们！”

　　苏莹莹掏出手帕递给断水流，亦是磕头，随后道：“柳家的诸位列祖列宗，小女苏莹莹，得蒙随风相救，如今同他一起，前来祭拜诸位老祖。”

　　“如今，黄中天已被我所杀，青天会覆灭，诸位长辈的血仇，终于报了！”

　　柳随风拿着手帕，却依旧流泪道：“我柳家满门忠烈，终于，真相大白，还得公道！”

　　……

　　惨白纸钱飞舞。

　　断水流与苏莹莹二人，祭完先祖，走下坟山。

　　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夕霞漫天，拉出两道斜斜长影，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