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那条小河，你可曾听说，有一位女孩曾经来过”

“走过这片芦苇破，你可曾听说，有一位女孩她留下一首歌”

一首叫《一个真实的故事》的歌在2001年，传遍了大江南北。

这是唯一首扎龙自然保护区所有村民都听过的歌曲。

每当这支旋律悲伤的乐曲响起，总会让我们想起永久沉睡在异地他乡的扎龙女孩——护鹤天使徐秀娟。

1987年9月23日，在新阳港镇，江苏盐城自然保护区为这个女孩举行了一场追悼会。

一个不到两千人的小镇里，上千人前往参加了她的追悼会，来为她送行。

那天上午苏北上空出现了罕见的日全食，太阳也收起了它的光辉，仿佛在诉说着哀伤......

徐秀娟是中国第一位驯鹤女孩。她从小就爱丹顶鹤，克服了养鹤的世界级难题。

同时，她把自己珍贵的生命献给了丹顶鹤......

（徐秀娟纪念碑）

一、从小就爱鹤

“我喜欢鹤，我能养好鹤，我要去！”

扎龙自然保护区里，一个不到17岁的女孩撒娇地缠着父亲徐铁林。

徐家是扎龙自然保护区的养鹤世家，作为第二代养鹤人的徐铁林深知样鹤工作的艰苦：

护鹤人一天到晚有忙不完的活，操不完的心……

即便如此，父亲拗不过女儿苦苦哀求。

父亲最终答应道了女儿的要求

同时，父亲和女儿约法三章：不能因为太苦太累就半途而废。

徐秀娟笑着点点头，把父亲的话深深记在了心里。

（徐秀娟）

徐秀娟能随父亲来到保护区工作，别提有多高兴。

小时候因为父亲工作的原因，她经常会看到丹顶鹤，在接触中也慢慢的喜欢上了这些可爱的家伙。

如今，她真成为了一个护鹤工作者了，做起工作来也是干劲十足。

而且学习起来也很快，不到几天就掌握了丹顶鹤的相关的知识，一起工作的老饲养员连连夸赞，父亲也在一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徐秀娟）

因为对这份工作的热爱，所有的脏话、累活徐秀娟也从来不觉得辛苦。

还经常积极主观的跟科研人员学习对鹤类的孵化工作，凭借着踏实的学习，徐秀娟很快便掌握了鹤类繁殖的全套技术。而且在她饲养的幼鹤达到了100%存活率。

爱因斯坦曾说：“热爱是最好的老师。”徐秀娟就是受热爱的指引，怀着对鹤的满腔热爱工作。

也正因为如此，她迅速的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护鹤天使。

她在扎龙保护区出色的表现，让她被选为丹顶鹤题材电影里的领飞员。当时，国家领导人曾亲自前往，观看徐秀娟的驯鹤表演。

自此，徐秀娟的心里也更坚定了从事养鹤环保事业的决心，与丹顶鹤结下一生的情缘。

仿佛命中注定一般，在护鹤事业上的徐秀娟接到了东北林大抛来了橄榄枝。

二、进修，为了更好的前进

林大野生动物资源系的几个教授在1984年，来到了扎龙保护区进行调研，认识了徐秀娟。

他们在发觉徐秀娟在护鹤方面的才能后，建议徐秀娟到林大进修。

这正合徐秀娟的想法。因为要想在护鹤事业中作出更大的贡献，必须要武装自己的头脑。

但是摆在面前的，并不是单纯的想不想去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去的问题：

高额的进修费，成为了梦想路上最大的阻碍。

（徐秀娟在林大）

护鹤工作者，那个时候每个月也就几十元，而进修一年的学费就要上千元，家里还有弟弟妹妹上学。困难可想而知。

但是父亲徐铁林对于这样的机会，毅然表示砸锅卖铁也要送女儿去进修。东拼西凑，硬是凑来了女儿的学费。

娟儿，你一定要好好学习，为这个家，为自己争这一口气！

父亲说完，把凑来的学费塞到了徐秀娟的手上。

（徐秀娟）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徐秀娟不由落下眼泪，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学习。

就这样，1985年的3月，徐秀娟进入了东北林业大学。

于当时的她而言，这是可以帮助她实现人生梦想的地方。

不久后，大学便回馈了她第一份温暖。

林大的领导在了解了徐秀娟的家庭情况后，减免了她一半的学费。这给徐秀娟家里减少了不小的压力。

徐秀娟是很懂事的女孩，她知道家里负担很重。

为了不给家里再添负担，她自己再也没有向家里要过一分钱。

在林大进修的这段时间里，徐秀娟几乎每天馒头就咸菜。有时候为了省钱，干脆就吃两顿。

到第二个学期，她甚至连馒头咸菜都吃不上，偷偷去卖血换钱来维持学业。

她自己在笔记中说过：

她曾想过放弃，选择退学。但是想到自己的父亲以及学习中获得的那些新奇的知识，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

（徐秀娟）

“想到自己在学校，粗茶淡饭、节衣缩食的生活，再想想下一个学期的生活又该怎么办？”

止不住的泪水，滴答滴答流了下来。这些心酸和苦楚，徐秀娟只能发泄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埋在心里。

但是她的学业生活是丰富多彩的，她感受到了学习的乐趣。

她原本只有高一文化水平，刚开始的时候，很多课都听不懂。

为了减少自己和其他学生学业上的差距，她在课余时间不断地补习。

甚至于她每天仅睡5个小时，空余时间都用来学习。

很快，她便将落下的课程赶上了。

就是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她最终硬是把两年才能完成的学业，在一年半的时间完成了。

不仅以优秀的成绩完成了学业，她还在这期间自学了外语课，并且达到了用英语轻松完成读写的水平。

（徐秀娟）

一个女孩子，在这样艰苦的生活环境下，最终却以优异的成绩超额完成学业，其中所付出的努力和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就正如她说的“人活着没有寄托、没有信仰、没有理想，如何能活下去？”

或许正是父母的期望、自己的理想，支撑她坚持到了最后。

是啊，现在终于可以去实现自己的理想了。

徐秀娟早已安耐不住自己那颗躁动的心：守护丹顶鹤，就是她的理想。

三、攻克饲养难题，中国第一驯鹤姑娘

徐秀娟在1986年，已经成长为一个亭亭玉立的22岁大姑娘了。

应江苏盐城自然保护区的邀请，徐秀娟踏上了梦想的征程。

（徐秀娟在喂鹤）

徐秀娟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从扎龙带了三枚鹤蛋。

但是，2500千米的路程，这三个娇气的宝贝鹤蛋，不能冷不能热，该怎么保证存活呢？

然而徐秀娟只有一个人造革包、一个温度计、暖水袋和一些脱脂棉。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遇上车上没热水，她就怀揣着用体温去保持温度，仿佛在照顾小孩子一样照顾三个鹤蛋。

（徐秀娟接待外国人考察时）

到了盐城堡保护区，她又遇到了困难：

没有孵化设备，而且鹤场年久失修，居住条件极差。

但徐秀娟没有任何抱怨或是萌生退缩的念头。

没有孵化设备，就用土炕代替；至于居住条件在徐秀娟这里更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在徐秀娟的夜以继日的照料下，三只小鹤破壳而出。

这不仅是生命的诞生，更是饲养丹顶鹤的一个里程碑。

就这样，徐秀娟创造出了一个奇迹，攻克了一个世界级的难题——丹顶鹤在低纬度越冬区成功孵化。

这看起来轻轻松松的背后，倾注了徐秀娟和工作人员的大量心血。

她没日没夜地守在孵化的鹤蛋前，深深的黑眼圈是她的功勋章。

她给三只出生的丹顶鹤分别取名为：龙龙、莎莎、丹丹。

在徐秀娟的照料下，83天后，三只丹顶鹤展翅飞向了蓝天。

（徐秀娟）

她把这次的成果，写成了论文《越冬地丹顶鹤的半散放饲养》。

她取得的成果，被前来考察的专家称为“因爱而生出的奇迹。”

三、接连的不幸，令人揪心

1987年这一年，是不寻常的一年。对于徐秀娟来说，可以说是多灾多难的一年。

这年的6月，盐城自然又多了两个小伙伴：从内蒙古带来的两只天鹅，分别叫牧仁和黎明。

鹤类和天鹅，都是极其娇贵难养的，在半野生的饲养模式下更有难度。

在这片大沼泽上，到处都可能存在危险：

可能会不小心感染病菌、可能会被其他动物吃掉、还有可能触网而死......

（徐秀娟与同事）

白枕鹤盼盼和丹顶鹤丹丹，都是因触网而死；包括还有从内蒙古运来的幼鹤和幼雁，因感染病菌而死。

这给徐秀娟造成很大的打击，为此连连痛哭流泪。

因为在她心里，这不单单是一种保护动物，更像是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

她一路陪着它们，从孵化到展翅高飞的画面历历在目。

泪水打在日记上，心里的痛只能通过文字来倾述。

悲痛之余，她依旧尽心尽力，投入在养鹤的工作中。

不久白天鹅黎明也生病了，感染了痢疾。

这可吓坏了徐秀娟。她赶忙把黎明抱回了自己的宿舍，对它进行全天的照顾，宛如在照顾一个生病的病人。

即使黎明把宿舍搞的到处都是腥臭味，徐秀娟也全然不嫌弃。

看着它有时候痛苦的鸣叫声，徐秀娟心急如焚，极力安慰到：

“黎明，乖，姐姐知道你难受，姐姐给你喂药。”

（徐秀娟）

八天八夜的悉心照顾下，白天鹅黎明终于活蹦乱跳地回到了鹤场，徐秀娟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自己还没来及休息，丹顶鹤龙龙又因为误食了寄生虫，危在旦夕。

此时的徐秀娟因为长期的操劳，也生了病，但始终放心不下龙龙。

她坚持照顾着龙龙，又是打针又喂药，却一直不见好转。

心里着急的徐秀娟，几晚没睡好觉。

几天后，龙龙还是病死了。

徐秀娟紧紧地抱着龙龙，哭得像个孩子。

接连的不幸，让徐秀娟尝尽了痛苦。她说：自己会将青春的热血洒在这条护鹤的路上，为此奋斗不止。

她确实做到了，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这片土地。

她因鹤而来，最终又因鹤而去。花一般年纪的她，太令人痛惜。

（徐秀娟）

四、再见了，天使般的你

1987年9月15日，徐秀娟便将黎明和牧仁如往常一样放出去玩。

却不曾想，它们玩的太尽兴了，竟挣脱了绳子的束缚飞走了。

徐秀娟回来一看没看到黎明和牧仁，可急坏了。

她赶忙跑出去寻找，黄海滩、芦苇荡、沼泽地……

终于，牧仁被找到了。

黎明一直到晚上，还没找到，徐秀娟放不下心，吃了晚饭后，又钻进了芦苇荡寻找。

但始终没有见黎明的身影。

（徐秀娟）

想起之前去世的龙龙，徐秀娟一晚上翻来覆去没睡好觉，心里真的很害怕。

第二天天一亮，徐秀娟又跑了出去。

此时的徐秀娟越发焦急，心里挤满了担忧。

一直到傍晚时分，徐秀娟身心疲惫回到了鹤场，心里郁郁寡欢：这该怎么办？黎明到底去哪了？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正一筹莫展之际，鹤场的李老爹朝这边喊了一嗓：“西边有天鹅的叫声。”

（徐秀娟）

这一声，把徐秀娟的疲惫都喊没了。她赶忙叫上同事，一起朝西边冲了过去。

去西边的途中隔了一条河，其他两个同事先游了过去，徐秀娟跟在后面。

徐秀娟游本来水性很好，但是由于这几天的操劳，游到一半体力不支。

她冲过去的同事，喊了一声：“我不行了！你们先过去找。”

她原本想骑自行车，绕路跟上同事。

但后来嫌绕路太慢、浪费时间，又回到原先过河的地方，跳下了河。

一直到了晚上，同事们成功找到了黎明，却发现徐秀娟不见了。

乡村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回到鹤场的同事赶忙通知大家，出去寻找徐秀娟。

芦苇荡、海滩、沼泽地、河边被手电照得灯火通明，回荡着一声声“娟子，娟子”。

每个人都焦急万分地寻找着，几个小时过去了，才发现了水中的徐秀娟的身影。

人们赶忙从水中，将徐秀娟捞上了岸。

一阵慌乱的抢救，却发现此时的徐秀娟早已没了心跳。

（徐秀娟）

寂静的夜晚，传出一阵阵哭啼声，响彻整个芦苇荡。

我们的护鹤天使徐秀娟，就这样为救天鹅溺水而亡。

她终是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将自己的青春热血洒在这条护鹤的道路上。她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23岁，这个花一般美好的年纪。

人们都说徐秀娟没有走，她化作成一直洁白的丹顶鹤重回扎龙自然保护区。

之后，换成了徐秀娟的弟弟徐建峰来守护丹顶鹤。

1997年弟弟徐建峰接过了姐姐的接力棒，在扎龙自然保护区做起了护鹤工作。这一干就是18年。

然而，不幸又再次降临。

2014年，徐建峰守护一窝正在孵化的丹顶鹤时，一不小心掉进了噬人的沼泽里。

徐秀娟牺牲27年后，弟弟再次为护鹤献出了生命，年仅47岁。

（徐秀娟弟弟徐建峰）

工作人员整理徐建峰遗物——工作证时，翻出了他姐姐徐秀娟的照片。

当时，所有人都泪目了。

这就是护鹤人。

养鹤只有扎龙这边的“土办法”“半野式”饲养，才能保证最高的成活率。

这给养鹤人带来了极大的危险。暗藏危险的沼泽和芦苇荡，一不小心就会将人吞噬。

徐家一直为护鹤工作无私奉献，令人感佩。

如今徐建峰的女儿徐卓又接过了父亲的接力棒，成为了第四代护鹤人。

徐铁林夫妇接连送走了自己的一双儿女，这是怎样的痛楚。

正因为有他们这些前仆后继的护鹤人，扎龙、盐城等这些自然保护区才得以发展。

扎龙如今已成为了世界上最先进的丹顶鹤繁育基地。这背后是一代代护鹤人的奉献。

每当春天，丹顶鹤回到扎龙，会鸣叫着飞过天空。

这时，两位老人就知道：他们的儿女回来看望他们了！

在他们的心里，这双好儿女化作了白鹤，一直从未离开。

（徐秀娟纪念碑）

那首《一个真实的故事》继续传颂在中华大地，久久不绝于耳：

“为何片片白云悄悄落泪，为何阵阵风儿为她诉说.......”

据说，自那以后每年的清明节，一群丹顶鹤横空北上时，经过徐秀娟的坟墓时，都会在其上空久久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