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一场突如其来的降水席卷中国的大江南北。持续了数个月的强降水，使得长江水位在8月一路猛涨。

一时间山洪暴发，多处圩堤溃决，致使不少房屋倒塌，大片良田被淹。

损失惨重，百姓流离失所者甚多。

面对严重的洪涝灾害，在国家的积极部署下，长江沿岸人民奋起抗洪救灾，各级党政主要领导亲临第一线指挥。

时任国务院总理朱镕基，也在一直密切关注着洪灾的形势变化。

当背靠五十万九江人民的九江大堤决堤后，他连夜奔赴江西省九江市，亲自坐镇，指挥抢险救灾工作。

朱镕基看着一溃千里的九江大堤，对当地领导“冷眼相向”。

而对于奋战在一线，舍生忘死的官兵战士们，他则是情真意切，暗暗垂泪，发自肺腑道出一声声“辛苦了！拜托了！”。

（时任国务院总理朱镕基）

1998年的特大洪水，刚刚修缮不久的九江大堤为什么会决堤呢？

是什么原因让朱镕基对九江当地官员“冷眼相向”？“铁面无情”的朱镕基看到战士们，为何会当众垂泪？

一、暴雨袭全国，九江险情急

1998年的8月7日，下午一点五十分，苦苦支撑数十天的九江大堤被长江冲破，一道八十多米长的缺口赫然显现。

顷刻之间，九江市西区被洪水淹没。

（加固九江大堤）

河流汇集的九江市地处江汉平原。这里地势低洼，河道弯曲，排洪不畅。

当时我国的排水系统尚未发达完善，倘若多流交会，情况将不堪设想。

当时，连月的强降水使得洞庭湖和鄱阳湖的水位陡然上涨。

还没来得及疏导引流，长江中下游江西九江大堤突然决堤，洪灾爆发。

当天，九江大堤究竟发生了什么呢？九江市在决堤前又有什么应对呢？

在决堤前四十分钟，一位年轻的战士正在巡逻。

在九江长江大堤的四、五号闸口之间，发现了三个渗水孔。孔径大概有五厘米，渗出的水已经发浑。

凭借着长久的抗洪经验，他预感到这三个渗水孔将会带来大险情。

他拿起电话，迅速地自己所属的抗洪部队长官王耀汇报。

之后，又向九江市专门负责守护堤坝安全的负责人打去了电话。

同时，军分区作战值班室也接到了九江钢铁厂保卫科的险情电话。

原来，九江钢铁厂的家属大院与九江长江大堤，仅仅一墙之隔。

一位退休的女工廖林梅在家属大院打理自家菜园的时候，发现菜地下竟然不断地渗出浆黄的浑水。

后来水流越来越大，竟然发出“汩汩”的泉涌声——泡泉出现了！

一个念头掠过廖林梅的脑际：大堤出事了！

她赶忙汇报给厂里的保卫科，而保卫科则是迅速地向军分区作战值班室告知了这一情况。

（位于江西九江的九八年抗洪纪念碑）

渗水的情况，开始被不断地被报告。

军分区作战值班室值班员周才权在当天值班日志上写道：

4-5号闸口出现重大险情，13时10分起多处报告发现泡泉和浑水。

团副参谋长王耀最先接到险情电话。

在仅仅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他不仅通知了驻地连长贺德华，还迅速地集结起七十名炮团反坦克连的官兵，带领着大家赶赴事发地。

刚刚赶到渗水地没多久， 三个渗水孔一起冲破堤坝的混凝土结构形成一个巨大的水柱。

面对着即将决堤的九江大堤，沉着的王耀临危不乱，开始指挥抢险工作。

他深深地知道自己退无可退：大坝一旦决堤，他们身后几十万的老百姓生命安全就无法保障。

王耀为避免出现意外，要求在九江堤坝上每两米的距离就有一个抗洪战士仔细观察，随时报告是否有新的泡泉出现。

随后，他将连队分成三个小组：

他亲自率领第一组的五名战士，用身体去阻挡那汹涌不断的泡泉眼。

湍急的流水中掺杂着浑浊的泥沙，很快地将他们的嘴巴里，耳朵里灌得尽是。

一个人很难和急速的水流抗衡，他们六个人便紧紧地抱在一起。

（战士们众志成城）

第二组的二十九名战士则是在贺德华的带领下，义无反顾地跳入长江之中，寻找泡泉口子。

第三组的战士们则是迅速地装运沙石，肩扛着它们投入泡泉之中。

每个战士都在紧咬着牙努力坚持着。身后就是人民，不可退缩半步！

同时，九江钢铁厂的职工们也赶到九江大堤，和战士们一起跳入长江。

他们手拉手探摸已经成为无底洞的泡泉口子。

但是，意外发生了。

泡泉口子越来越大，第一组的六名解放军战士一下被洪水冲走。

湍急的水流迅速地淹没了他们，六位英勇的解放军战士牺牲在了抗洪一线。

极短的时间里，九江即将溃堤的险情传遍了北京市。

朱镕基立即拨通九江市委副书记张华东的电话，下达命令：

“要死九江大堤，堵住口子，不惜一切代价，保证你们身后的九江人民安全无恙。”

挂断电话后，朱镕基总理命令全国防汛总指挥部紧急支援九江，临近军区火速前去抢险救灾。

二、溃坝洪水涌，军民齐奋战

九江大堤的泡泉口开始不断扩大，逐渐形成了管涌。

（管涌示意图）

调遣部队全速赶来后，迅速展开抢险。

解放军战士们将填满石头的布袋推进进水口中，大批的战士跃入长江开始以身躯去堵泡泉。

当日下午一点四十八分，现场的总指挥官王申东望着被激流卷起的沙石袋，感到局势危急，变得难以控制。

他被迫命令，水中的堵口分队撤离上岸。

不到两分钟后，九江大堤中央猛然下沉，一个宽两米左右的缺口被洪水冲开了！咆哮着的江水喷涌而出，许多解放军战士躲闪不及被冲倒在地。

一名战士见状开过来一辆部队卡车，想要堵在缺口处。

但是大堤的缺口霎时间更大了！刚刚停下的卡车被汹涌的洪水直接冲走。

这时候的缺口已经五米左右了！

王申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情急之下，一名排长带领着十五名党员跳入水中进行植桩，手拉手支撑着彼此，用普普通通的凡人之躯来堵住无情的洪水。

（战士们用身体筑成的“人墙”）

战士们用自己的身体，搭起一道道保卫堤坝的“人墙”。

但是洪水涨势凶猛，很快就由他们的腰部升到了颈部。

王申东的眼睛湿红了，他们都还是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啊！

生活在江边的渔民冒险起锚，几十人一起拉着他们赖以生存的渔船拉到决口处，用沙石袋堆满渔船沉下去。

短短八分钟里，八艘渔船已经成功沉了下去。

战士们和百姓们一道接续奋战，他们相互大喊鼓劲。

当时在现场的记者写下了这样的话：

凡是有天灾人祸的地方，就从不缺乏利时及物的英雄。

中国的亿万万人民就是自己的英雄，他们有些人是解放军战士，他们有些人是厂里的职工，他们有些人是普通的百姓……但是他们的内心，都有着奉献一切的勇气。

但是，水火无情。

在短短十分钟内，九江长江大堤形成了三十米宽的大缺口。

洪水涌入城区，顷刻间就漫过了楼房一层窗户一半多。

城市周边都是水的九江已是孤城，如堵不住决口，九江人民危在旦夕。

三、英雄将军亲临一线，英雄船长公而忘私

朱镕基总理得知九江大堤溃坝后，马上启程赶赴九江市。

就在朱总理起身的同时，时年五十七岁的董万瑞将军率领着四万解放军官兵抵达了九江。

董万瑞将军亲自担任总指挥，迅速指挥队伍投身到了抗洪之中。

（董万瑞将军）

谁都没料到的是，这位年近花甲的老将军在布置好策略后，和所有的解放军战士一起，搬运物资、救人、搭建防护设施。

九江长江大堤上汇聚了上千人，许是及时到位的解放军安定了人心，大家虽显紧张但是并不慌乱。

在天灾面前，人们已没有退路，万众一心才可能起死回生。

数千名战士用绳子绑住腰，紧紧连接在一起，两两之间用手传递沙土袋、石头，把它们投到溃口中去。

在他们的上游，还有一个团的官兵从江堤两侧投放袋子、粮包等物资。

随后解放军官兵将钢筋缠住巨石，捆在一起，做成链条一样，随后一道道地压入江底。

（投放沙石袋的解放军战士们）

但是，湍急的流水依然是棘手的难题。

解放军战士们亟需巨大的物体沉在降低，来阻隔倾泻的洪水。

已经在堤上奋战两个小时的军民，将数十辆举行卡车、两艘运货船沉入溃口，但是洪水仍在向城内泛滥。

洪水已经漫过了九江大道，如果和八里湖连城一片，那么半个九江就将被洪水淹没。

十万火急之时，董万瑞将军立刻传下命令，准备用巨轮沉船围堵缺口。

幸运的是，长江九江段流域下游的不远处有一艘近百米长，装载近两千吨煤炭的甲21025号大驳船。

在这段时间中，抗洪指挥部决定：

由停靠在九江市港口的“奉港501”轮拖拽甲21025号大驳船，将大驳船堵在堤坝的溃口，并随即向上级请示。

已经在飞机上的朱镕基总理得知这一决定后，坚定地支持道：

“务必堵住溃口，国家支持你们！”

同时，朱总理强调道：“一定要一次性靠拢溃口，不能把大堤撞坏。”

接到命令后的“奉港501”轮的船长余善奎立即召集船员，命令大家各就各位，完全听从指挥。

身肩大任的余善奎既兴奋又感到担子的沉重。

他站在驾驶室里望着六百米外的溃口，郑重承诺道：“我一定拿出看家本领，就算是把命丢在江里，也要圆满完成这一任务！”

溃堤三个小时后，紧急启动的“奉港501”轮把“长江21025”铁驳顶在船左舷，迅速驶去，在离溃口六十米处缓缓停下。

此时溃口已有七十多米宽，而九江大堤修筑质量差，结构不稳定，船队的靠撞显然是它无法承受的住的。

在这种情形下，一个不慎就会发生船翻、堤毁、人亡的惨剧。

余善奎沉着镇定，命令把前锚抛下，顺着江水缓缓向溃口靠近，慢慢调整大驳船与江堤平行。

突然，船驳一颤，正好横靠在决口处，堵口成功！

但是堤边水浅，横靠的大驳船还不能完全紧贴九江大堤，船头船尾形成两个各长四米多的巨大空隙，洪水仍向堤内涌去。

九江大堤的情况依旧危急。

四、总理怒斥“王八蛋工程”，再沉一船溃口终被堵

溃堤三个半小时后，朱镕基总理从北京市抵达江西九江，登上了九江大堤。

九江决堤，让朱镕基勃然大怒。

他板着脸和负责人握手，怒斥道：

“你们不是说固若金汤吗？谁知堤内是豆腐渣！这样的工程要从根查起，对负责设计、施工、监理的人员都要追查。人命关天，百年大计，千秋大业，竟搞出这样的豆腐渣工程、王八蛋工程。腐败到这种程度怎么了得？历史是不容欺骗的！”

说完，朱镕基总理对着所有奋战在一线的解放军战士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大声说道：

“同志们，辛苦了！接下来，拜托你们了！”

说完，转过身去的朱镕基总理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泪。

溃堤四个小时后，空隙仍然无法堵住并且不断在扩大。

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别无选择的抗洪指挥部下达了“奉港501”轮沉船堵口的命令。

而“奉港501”轮是当地企业的经济支柱，沉船堵口意味着数百名退休职工将领不到退休金。

朱镕基总理亲自和余善奎通了电话，承诺说：

“你放心，你的船，你的船员，你的厂子，有国家兜底！”

在大义面前，船员们毫不犹豫地舍小家，顾大家。

大家坚决服从上级领导的指示，积极行动起来。

船员们一方面把长长的跳板搭在轮驳之间，将涌上船来的众多军民全部请下船去，以免沉船时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另一方面，轮机长向洪才率领三名轮机员组成沉船开阀小组开阀。

海底阀直径约一米左右，每个阀上都有五十颗螺丝帽，平时拧开一颗要花近一分钟的时间。

但是这次，使出浑身解数的开发人员，仅用时五分钟，就拧掉了全部的螺丝帽，大大节省了时间。

随着海底阀的开启，两股粗壮的水柱猛冲出来。

这时候，所有的开阀人员已经紧急撤离了船舱……

短短五分钟后，“奉港501”轮没入江中，完全堵住了九江大堤的溃口。

江堤上余善奎和十数名船员，眼里都含着泪水。

朱镕基总理站在船员身旁，高度赞扬了这支队伍：

“在关键的时候，发挥了关键的作用!”

说完，朱总理对着所有仍然在奋斗的解放军战士们敬礼：“向广大解放军官兵们致敬！”

五、英雄战士，英雄人民

巨大的溃口暂时被沉船阻塞，当务之急是赶紧修筑一道弧形围堰。

赶到九江的三个建制团在各自团长的带领下，冲进浑浊湍急的洪水中，开始了没日没夜地修筑作业。

（弧形围堰修筑完成）

而一直奋战在一线的董万瑞将军昼夜鏖战，坚守在岗位上。

自从接到命令后赶赴九江，他已经整整四天四夜没有合眼。

最后，一边的参谋长实在是看不下去，将老将军拉到了帐篷里去。

作为总指挥，董万瑞将军恪守自己的职责；作为一位中国军人，董万瑞将军人精神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抗洪过程中的一次采访中，一名记者问到董万瑞老将军：您已经两天没有睡觉了……

还没等记者说第二句，董万瑞将军回答道：“我们的兵都没有睡，我们睡什么？眼下决口是第一位，我们战士非常好，非常可爱！能打仗、能吃苦”。

然后摆摆手，继续投身在一线。

中国从来就不缺负重前行的英雄，当年轻的战士在湍急的洪水中托举起嗷嗷待哺的幼儿，“为民”就是他们不变的信仰；

当年近花甲的老将军坚守在大坝上四天四夜没有合眼时，“担当”就是他们坚守的情怀。

无数的解放军战士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挡洪水，无论浪有多高，水有多急，也绝不退缩。

他们就是最可爱、最可敬的人！

除了英勇无畏的解放军战士外，抗洪过程中同样涌现出许许多多的坚强人民。

在抗击洪水的大后方，同样发生了许多令人潸然泪下的故事。

当时年仅七岁的小女孩江珊，就住在距离九江大堤咫尺之遥的地方。

突如其来的大水冲毁了她的家，她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被洪水冲走了。

江珊年迈的奶奶一手环抱住她，一手紧紧抱着家门口的白杨树。

但是年事已高的奶奶知道自己难以在洪流中支撑太久，她让自己的孙女一直往上爬，叮嘱江珊千万别松手。

眼看着江珊越爬越高，奶奶欣慰一笑，随即消失在滚滚洪水之中。

小女孩惊慌失措，嚎啕大哭，慌张地找着自己的奶奶，却是怎么也不见踪影。

但是听话的江珊牢记着奶奶最后的话，死死抱住白杨树。

（抱住白杨树的小江珊）

漫长的九个小时过去了，小江珊终于被前来救灾的武警战士发现。

她已经四肢僵硬，全身浮肿，手臂上的皮几乎全部磨破了。

获救之后，小江珊一直心怀感恩，在零八年汶川大地震后，还在读书的她将平日里省吃俭用的两百元捐给了灾区……

解放军战士、武警官兵、普通百姓，大家聚在一起，同心协力，付出心血去保卫生活的家园。

无论洪水是何其凶险，不管面对怎样的伤害，在万众一心的中国人民面前，再大的灾难都能化整为零，不足为惧。

而在九江大堤决堤三个半小时后就空降江西的朱镕基总理，亦是受人敬仰。

“从严治政”的朱镕基对于一切腐败问题皆是铁面无私，九江大堤的相关负责人全部下狱治罪。

朱镕基总理平时言谈举止从容不迫，遇到要事则办事果断，雷厉风行。

在朱镕基守卫九江大堤的时候，口中所说出的每一句话，鞠的每一次躬，都给人一种不可抗拒的魄力，一种沉淀在心头的踏实感。

这才是人人都信任的好总理。

他会怒斥负责人说大堤是“王八蛋工程”，他也会对着解放军战士深深鞠躬，道一声“辛苦了”，转身偷偷抹泪。

（朱镕基）

正是这样一位位一心为民的好官，一位位百姓为先的解放军战士，一个个勇敢抵御的老百姓，中国才在一次次灾难中撑过去——每个人，都是自己的英雄！

参考资料：

《1998年全国特大洪灾》 人民网

《「中国共产党百年瞬间」1998年抗洪救灾》 央广网

《中国共产党·1998年》 中国共产党新闻网

《高度重视 周密部署 全力做好防汛抗洪工作——在长江防汛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 朱镕基 人民日报

《朱镕基视察江西防汛工作亲切慰问灾区人民，要求把防洪救灾作为当前第一位的工作，团结奋战确保长江大堤万无一失》 人民日报

编辑：清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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