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随着中国检察网公布了一起故意杀人案的法律文书，百草枯这种农药再次进入我们的视界。

案件发生在2019年1月31日晚上9点，在云南昭通鲁甸县某村子的一户人家，一名男子喝下妻子熬制的中药后，突然呕吐不止，昏迷不醒，送至医院之后不治身亡。警车很快找上门，把这名看似是丧夫受害者的妻子带走了。

原来这是一起现实版的“武大郎”案：妻子因为夫妻感情不和，想离开丈夫和别人一起生活，于是在丈夫喝的中药中混入了少量的剧毒农药——百草枯！

当然，这起案件并不是我们今天所讨论的重点！

对于百草枯这种农药，大部分人定有所耳闻，它也被广大网友戏称为“死亡之水”。今天的重点就是了解百草枯的前世今生，以及它究竟有多毒？喝下百草枯的人死得会有多惨？

百草枯是怎样致人死亡的？

“百草枯”，药如其名，凡碰到它的植物都在几十分钟内枯萎，可谓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不仅是对植物，百草枯对动物和人来说也是一种无解的剧毒。而且，它的可怕之处不仅在于毒性强烈，更在于在死亡之前人不会失去意识，而是清醒地感受着“体内有毒蛇在噬咬，五脏六腑一点点被吞噬”的恐惧，直到死亡。这个过程长达几天到十几天。

一名在死亡线上无力回天的百草枯中毒患者

最开始，患者只会出现一些呕吐感，可能还自我感觉良好，想着农药都吐出来了，不会出大事，可百草枯的“威力”这才刚刚开始。接下来，患者就会开始出现消化道灼热疼痛的感觉，这是因为已经开始溃烂了，身上开始出现恶心的黄疸，之后肺部也会被入侵。

正常人的肺部非常有弹性，可以像气球一样舒张，具有运动的规律美感，然而被百草枯入侵的肺部会呈现出纤维化，部分肺组织增厚、硬化，失去弹性，在肺部电脑断层图中看起来就像一块用旧的丝瓜布，俗称“百草枯肺”。

肺部纤维化示意图

除了肺，胃肠道、肝、胆、肾脏也是百草枯的靶器官，到最后，患者喘不上气，说不出话，每一次的呕吐物中都混着血淋淋的胃肠道碎屑，多个器官衰竭出血，黄疸蔓延到身体各地，最终无力回天，人也在床上面容扭曲地停止了呼吸。

不仅是吞入，皮肤接触百草枯也非常要命，比如说不止一起的“内裤毒杀案”，妻子怀疑丈夫和他人有染，遂用百草枯浸泡丈夫的内裤，结果导致丈夫多器官衰竭死亡。

因为人的会阴处皮肤较为敏感，血管丰富，百草枯容易顺着血管渗入人体，出现生命危险。而如果用其他皮肤部位接触到百草枯，就算不至于死亡，如果清洗不及时也会出现局部红斑、水肿、渗液、出血、坏死等症状。

介于百草枯的剧毒特性，在它被禁售之前，每年用它来杀人或者自杀的人非常多，尤其是在发展中国家的农村。大多数人都对它缺乏了解，往往是一时冲动，甚至为了和家人置气就灌下农药。

但喝农药自杀是一条“不归路”，因为吞咽只需要1~2秒，这时间甚至不够人冒出后悔的念头，而死亡前的十几天，才是真正为了冲动买单的时间。只可惜，如果他们知道口服百草枯的死亡率在90%以上，而且死的过程极其痛苦不体面，说不定就不会轻率地饮下农药了。

“它没有解药，但我没想到会有人主动喝”

毒杀多，自杀更多，但百草枯本身只是一种好用的农药而已。它最早的专利权是在1962年的英国，因其效率高、隔雨、遇土钝化无毒等特性，一跃成为“农药之王”，很快推广到了全球。

我国山东农科所副所长李德军先生，和他的科研团队花了8年时间做出了中国自研的百草枯，期望着为中国农业做一件大实事，并按照国家标准对百草枯施加了三道“防线”：臭味剂、催吐剂、让人毫无食欲的墨绿色。

然而百草枯上市几年，惨剧还是接连发生了，作为“百草枯之父”的李德军先生也陷入深深的矛盾和自责当中，每天都有铺天盖地的指责声戳着他的脊梁骨，如同来自地狱的拷问：在研究百草枯的时候，为什么不研究解药？

李德军先生

见证过病人痛苦挣扎的模样，李德军先生此时只能苦涩地说：它没有解药，但我没想到会有人主动喝。

即便如此，他还是自己投入了400万的资金，将百草枯重新做成了复杂的“胶剂”形式，外部加了两层严密的包装，冲动自杀的人群在试图撕开它的过程中，容易被唤起后悔心，停下自杀行为。

水剂百草枯也在2016年7月1日之后在国内全面禁售，在防止喝农药自杀这一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然而对于真正想寻死的人来说，这些防护还是不够，只要百草枯还摆在最容易够到的地方贩卖，这类事件就一日不会停止。

终于，百草枯的名声“无力回天”，在去年10月，胶剂的百草枯也在规定下纷纷下架，基本宣告着这一“农药之王”在国内全面销声匿迹。

百草枯的国际影响

不过，虽然百草枯在我国禁止了销售和使用，生产出口却还保持着供给。那么国际上对这种农药的评价如何呢？

也不佳。最恶性的恐怕要数上世纪末在日本发生的一起社会案件了：凶手趁着夜黑风高，将混有百草枯的饮料放在自贩机的投递口里，假装有人忘了拿走，引诱不知情的消费者喝下。这起案件的跨度很大，陆陆续续发生了十几起，最终共有12人中毒身亡。

因为当时监视器未在日本街头普及，这起案件也无从追溯，凶手至今仍然逍遥法外。后来，日本厂商改动了饮料的包装设计，让饮料是否开过瓶变得一目了然，防止再有被害者出现。

自杀和毒杀案绝不是某国的“个例”，除了中国和日本，众多国家也对百草枯实施了禁令，如最早在1983年就禁用的瑞典，和“绝对杜绝”连出口都不允许的马来西亚，美国如今想要使用百草枯也需要申请执照。

真的没有治疗方法吗？

不过，随着人们一天天对百草枯加强重视，虽然它的毒性仍旧无解，但还是有救治的可能性的。只是需要符合两个条件：剂量小、救助时间及时。

在这个过程中，最重要的就是及时性了。百草枯中毒的黄金救助时间是6小时，过了这6小时，神仙也难救。为了争取时间，误食者可以先进行一些自救：如果皮肤误接触了百草枯，一定要立刻脱掉衣服，用清水和肥皂清洗接触部位超过15分钟；

口服情况则更为复杂些：立刻用清水或者5%碳酸氢钠漱口洗胃，如果条件不允许，用适量的活性炭和泥浆水吸附有毒成分也可以，因为百草枯有遇土钝化的特性，这些措施多少可以缓解毒的蔓延速度。

但这些只能说是现场应急处理，最重要的还是及时就医，医院能使用免疫抑制剂、抗氧化剂等措施缓解器官的损伤，必要时进行透析，也就是血液净化。

血液透析

山东大学齐鲁医院就曾提出过一个“齐鲁方案”，在2012和2017五年间接收了百草枯中毒患者2966位，有1833位治愈出院，存活率达到了61.8%。

这一被“喝死”在国内的农药之王，现在已经很难见到，但对于冲动寻死的那些人来说，能用的物品还有很多，而我们总不可能因为汽车会出车祸，就全面禁止汽车开上大街。最该断绝的，应该是他们轻率看待生命的态度！